红拂夜奔
1。
在看完《刀锋战士3》的那天晚上,室友煞有介事的对我说:“我觉得,咱们和吸血鬼的生活习惯差不多的。”我掐指一算,上一次看到日出的日子已经陈旧的长出了发霉的绿毛。原来传说中昼伏夜出,在黑暗与光明的夹缝间游荡的生物有两种——吸血鬼和大三生。不同的是前者始终举止优雅,风度翩翩;而我们则常常蓬头垢面,精神萎靡。
正当我准备拿出一面镜子,看一下嘴里有没有长出帅气的獠牙。电话响了,在寝室的两台2.1音响的轰鸣声中,我接电话的声音大一些也是很合理的.一声"喂,找谁?"问的是响彻云霄,回肠荡气.听筒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动静.正当我把各种地球上已知的恶毒语言在大脑中进行简单的堆栈处理,已便马上的调用输出之时.电话里终于有了回应:"请问,李靖学长在不在……"
这是一个怯怯的女孩的声音。虽然我的耳边室友的音箱还在咆哮,虽然连续的通宵使我出现了少许的意识混乱。但是我的听觉很负责任的告诉我,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,而她要找得人正是此时接电话的姓李名靖的在下本人。
我连忙示意室友降低音量,对着电话答道:“我就是.你是……”。电话过滤掉我嘴里的口臭,把我磁性的声音通过电话线高保真的还原在那个女孩的耳边。
“哦,原来是你啊。有什么事吗?”
“是吗?原来这样,好的,没问题。”
“什么时候需要?”
“好的,见面详细说吧。”
“十分钟后吧,小树林见。”
洗澡和刷牙占去了宝贵的八分钟,使我不得不在换衣服的时候,思考见面时要说的第一句话。终于在9分27秒的时候,我冲出了寝室。
此时,我隐约的感觉到,我的大学会有些许的改变,这改变或许很大,或许只有一点点,不过现在我已经踏出第一步。
2。
认识红拂是在我大二的时候。
当时,去火车站接新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。在阳光直射下的火车站广场,举着迎新的纸牌,嘴里还要像兜售过期汽水的小贩一样吆喝:“wk大的啊,迎新的啊!看一看啊!”
当然各院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,看着旁边wf学院,大一小妹妹一个个小鸟依人的走在本院的学长的旁边,虽然集装箱大小的行礼,让负责她们的学长后悔没有让学院配给起重机,但是毕竟有佳人在旁体贴的柔声鼓励,体内小宇宙早燃烧出n个等级去了。
在回头看看自己院的大一新生,一个个愣头愣脑,行礼也颇有简约风格,一个旅行包就搞定一切。最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是,他们竟然都是男生。于是懒懒的抬起手,指一指去学校的汽车号码,连“欢迎欢迎”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了。
正当我打算小睡片刻,遐想一下晚上的盒饭内容的时候。一个女孩声音从天而降。
“这位学长!你好。这里是wk大的迎新点吗?”
“是的,你是哪个院的。”
“wf的。哪里是wf的迎新。”
“就在旁边……实际上,我是说旁边和这里都一样,都是wf迎新的。”
我的脑袋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烫,一个“疯狂”的主意从脑袋里冒出来,我把jsj学院的大牌子藏在桌子的后面,又小心的扫了一眼旁边。眼前的女孩虽称不上天生丽质,但生动的眉角,还是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。我在心里暗喜道:兄弟,下午茶的时间到了。
背起她硕大的行礼包,精确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,在和她对视时要保持举重若轻的微笑,在转到另一边时,所有的面部肌肉就如包子摺一样挤在了一起。
女孩弯弯的细长的眉毛,铺陈出精致的五官,游离的视线总觉的她若有所思。她有些不苟言笑,不知是羞涩还是紧张,还好在汽车上打开了局面,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,她在静静的听。很快的,我把她送到目的地,正当我极力思索如何套出这位mm的姓名,她忽然开口说:“学长,谢谢你了,你是哪个院的啊。”
我尴尬的说道“被看出来了,其实我不是文法的,李靖,jsj大二.”
“红拂,gm”
然后,我看到了她的笑容,四周的声音突然黯淡下来,唯有她纯真笑容发出风铃般清脆连绵的声响。
现在,我又在小树林里看到这个久违的微笑,我不知道是由于路灯的照射还是别什么原因,让这个微笑带着暧昧的危险味道。
3.
作为jsj学院的学生,我经常需要经常向人解释,“打字”并不是我们的专业课程。但是对红拂,我没有说的太多,看着书桌上她托付的一大堆资料,我唯有尽快的把他变成文本文件。
于是本来松散的生活,一夜之间变得紧凑起来。红拂每天都会带着她惯长的笑容,拿来新的资料。一来二去两人接触多了,交谈的话题也丰富了起来。有空闲的时候,她会买上两杯奶茶,坐在我旁边,安静的看我打字。每到这时,我就会在键盘上展示运指如飞的打字技巧,不过错别字的出现几率也直线上升。少不得被她得纤纤玉指点出来,一一改正。
有一次,红拂看了一会,竟伏在桌子上睡着了,也许是这一段的工作让她太疲劳了。斜下的夕阳从窗口照来浓郁的阳光,她的脸也合着阳光泛着盈盈的光泽。细碎的白牙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,说不清是一种诱惑还是娇憨。
我当时有种错觉,以为我会和身边的这个女子发生一些事情,但具体是什么,又不甚明了。我当时只是慢慢的伸出一只手,将她额前横斜的几缕乱发,轻轻的拂到她的耳后。
随着打印资料的越来越少,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接近了尾声。我甚至故意放慢打字的速度,来拖延时间。
当我连续第三天梦到红拂的时候,我终于意识到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4。
工作完成的那天,红拂一定要请我吃一顿饭。我知道,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。其实我的问题只有一个,但取得答案的过程,却可能危机四伏。
红拂说:“李大哥,你看我们去哪里腐败啊?”——今晚才刚刚开始,有的是时间。
红拂说:“你来点菜吧?”——还是先点菜吧,稳住,稳住!
红拂说:“终于做完了,今晚真是值得庆贺啊!”——循循善诱,由浅入深,工作第一……
红拂说:“还要吃点什么吗?我结帐了。”——可以开始了,再最后准备一下吧。
走出餐馆的时候,已是华灯初上,晚风的凉意让刚刚混乱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。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
“忽然闲下来,还真是不习惯。”
“是啊,这一段真是亏了你了。”
“又跟我客气,我早说不用了。”
“但是这一次,你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,我们家小客说要好好谢谢你呢。”
“其实,我帮你是因为……”,我紧接着放慢语速,一字一顿的说:“你,们,家,小,客——!”
红拂解释到:“就是我男朋友啊,他这一段时间很忙,不能帮我,他本来今天要和我一起来感谢你的,可是今天他又有事。——你看,他就在那,李大哥,我们过去吧。”
我看到在前面的路口,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孩在原地不停的打转。也许正如传闻中说的,现在的女孩比较喜欢粗旷类型的男生。而此刻,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,白日里的准备的大段说辞,此刻已经失去了全部意义。
红拂正要招呼她的小客过来,我慌忙的阻止了她,我说到:“不用让他过来了,我觉得今晚的夜色很好,想一个人到处逛一逛——其实我忽然想起来,我还有些急事——你知道嘛,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了……我必须要走了。”说话间,我的脚一步步的向后退去,我不知道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我的腿已经支持不了身体的重量。
在这个过程中,红拂先是显得有些疑惑,然后慢慢的露出失望的表情,她虽然一直保值着上翘的嘴角,但是这强装笑意在慢慢的溃散,终于在她的眼睛里,泛起了浅浅的亮光。而我后退的脚步,在此刻终于停了下来。
“红拂!”我聚集了残留在身上的所有勇气,大声的喊道:“其实我一直觉得,你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。”
“是吗?”她终于破涕为笑,“其实,我也很想有你这样的大哥。”
我也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原来的风度,用略带揶揄的口吻说:“赶快过去吧,让你的小客等的太久的话,他会生气的。”
“不怕的,他敢生气,我有大哥来教训他。——你现在真的要走吗?他一直想要见你的。”
“是的,我真的还有些事,以后还有的机会的,下次吧。你快点过去吧。”
“嗯!那兄长有礼了,小妹先走一步了。”她竟学着电视的样子,毛手毛脚的向我纳了一个万福。然后,转身向街口跑去。
夜色中,红拂踏着地上细密的路灯光华,奔向等待她的那个男孩,我甚至可以听见她欢快的脚步声。不知是她的速度太快,还是我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干扰了,我觉得她的身影,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。
我慢慢的转过身来,我尽量让这个动作显得潇洒自然。也许,转身本身就已经是狼狈不堪了。黑暗的夜晚总是能够隐藏足够多的秘密,我只是稍一迟疑,便混迹于过往的人群中了。